爷爷的自行车
文/王立华
今天，我慈祥的爷爷离开我们已整整二十七周年了。眼前总是感觉缺少点什么？脑海里翻天覆地的激荡。爷爷的音容笑貌，爷爷住过的小矮房，爷爷睡过的土坯坑，爷爷用过的铲钗背篓和独轮小推车……，一切一切挥之不去。
更难以让我忘怀的，是他那辆随不离身的自行车。
时间，穿越回半个世纪前的六七十年代，那是一个风糜的年代，一个国人风糜的年代，也是一个自行车风糜的年代。国人风糜着“造反”，自行车风糜为居家奢侈品。那时三叔在县中学读高中，为了方便，爷爷狠心买掉了一缸玉米和积攒了近一年的“土鸡蛋”外加两麻袋地瓜干，换了这辆青岛产的“鹿”牌二手自行车，这辆自行车是他的最爱。交给三叔时，千叮咛万嘱咐：骑着吧，可别走错路，可别弄丢了！
三叔没有走错路，毕业后应征入伍。这辆车回到爷爷的手中，从此爷爷骑着它，骑出了一世的辛劳，一世的俭仆，一世的助人为乐，把一腔满满的爱洒向生活，洒向人间。
有了这辆自行车，爷爷的生活如虎添翼，对生活更加充满了希望，下地干活，探亲访友，赶集赴会，早晚的应应急，更是得心应手。
记得我上小学二年级的那年，山东河北搞区划，当时父亲在馆陶县委工作，组织上调动他去了山东省的茌平县博平区当区长，这一去，就在山东茌平县辗转了十二年。“文化大革命”正激烈的六十年代后期和七十年代前期，我们就是在博平区度过的。父亲是区长，自然就成为红卫兵红小兵造反派眼中的“走资夲主义道路当权派”，整日里被“小将们”揪出斗来斗去。
消息传到远在二百公里的爷爷耳朵里，爷爷心神不宁坐卧不安，吩附奶奶赶早蒸了一锅玉米面窝头，又下到院子里地下红薯窑，扒拉开潮土，满满实实的装了一布袋，自行车后座上捆了个扎扎实实，趁着天不亮的朦朦月色，一路向东就出发了。边走边打听，走走停停，渴了到沟边的池塘里捧口水，饿了掏出窝头啃几口，扑扑风尘。午夜时分，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，全家人天上掉下来的惊奇！爷爷骑着这辆自行车长途跋涉，为父亲送来了信心，为我们送来了温暖，为大家送来了明天！
除夕之夜，天上飘着鹅毛大雪，地下一片白茫茫，西伯利亚刮来的风刺透骨髓，屋内守夜的人们温馨的品着二锅头，屋外的半大孩子们噼啪噼啪的放着迎春的烟花爆竹。隔壁大奶奶家忽然一阵人声鼎沸，原来大奶奶正上幼儿园的孙子发高烧，圆圆的脸蛋红红的，身体阵阵抽搐，大奶奶手忙脚乱没有主张，儿媳妇两手搓的出干汗，只是“儿子儿子”的呼唤。爷爷见状，急忙回家推来自行车，嘴里喊着：快抱孩子上车子，我送他去医院。医院离我的老家二十多华里，待孩子在医院打了针退了烧，爷爷回到家，起早拜年的老少爷们已站满了院子。这一天，按照农村传统说法爷爷过了除夕就七十岁了。
我父辈弟兄三个，改革开放以后，父亲调回了原籍，二叔在县委组织部工作。三叔已退伍安置在了县医院上班，我们几个加上同辈的兄弟姐妹及孩子们有的上了班参加工作，有的上了大学，在县城居住的就有三十多口，分布在县城的东南西北各个角落。
我们虽然离老家近了，但各种原因一年四季回家的次数并不多，前几年麦收时还帮爷爷割割麦子，秋收时掰掰玉米，自从普及了收割机省去了大量的人力劳力，再也无需人工割麦子掰玉米了。只剩下清明节上上坟，中秋节问问好，就是春节拜年了。更多的还是爷爷无遍其数的骑着自行车挨家挨户的来县城看望我们，每家每户都是他的心头肉，三十多口人都是他时时刻刻的牵掛。爷爷骑着他的自行车，往返与老家和县城之间，仿佛天空中的彩虹，勾连起朵朵明珠，放射着流光溢彩，又似一把黑夜里熊熊燃烧的火炬，指引着我们前行的道路，从此不会迷失方向。每当我们看到爷爷骑着自行车缓缓驶来，我们的心中犹如一股暖暖的热流升腾，化作一片慈祥，一团热爱，一种力量，激励着我们做好工作，干好事业，和谐家人。
看到了吗？眼前分明是爷爷骑着他的自行车来了，来到了我们的心里。使他感到欣慰的是：原来家乡的泥泞小道，如今铺就了宽广的油漆大路。原来被称为“奢侈品”的自行车，如今家家户户都稀乎平常了，取代而之的是电动车，小骄车。原来我们居住的瓦屋，如今全部换成了电梯单元楼房。原来您的儿孙们在您的教诲下，如今离休的离休，退休的退休，安逸的享受着新时代的新生活 ……
草于2019.12.26农历腊月初二晚
